姜友好拼命摇头:“你怎么会那样?瞎说,你根本不会变成那样。”但姜友好知道自己是色厉内荏,因为,事情很可能“是那样”,他的状况,不乐观。可她仍然嘴硬:“就算瘸了也不会那样———”
“那是什么样? ”他笑了,“你告诉我。”
“你当然还是你———”
“安德烈吗? ”他犀利地看着她,“你总是忘了我是安向东,我一直努力做一个安向东,可是我永远做不成。假如有一天我回到我母亲的故乡,在那里,恐怕也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纯正的安德烈。我只是个中苏混血儿,对吧? 好在我这个中苏混血儿还算好看、漂亮,那是我仅有的一点东西,假如我连这个也没有了,那你让我靠什么活? ”
姜友好眼睛渐渐湿了,她握住了安德烈的一只手,把它贴在自己脸上。“我不知道,安德烈,”她轻轻说,“我从来不追问,我不思考这些,为什么要思考? 为什么不尊重生活的神秘感非要破解它?你破解得了吗?傻孩子,你学学我,活得就容易了。”
半年后,八个月后,一年后,最后一次复查结束了,所有人终于放弃了幻想,承认了那个不好的结局。
股骨干严重受伤缺损,加上手术的失败,安德烈的一条腿无可挽回地变短了。比起小儿麻痹后遗症那一类残疾,他瘸得不能算厉害,可是,他不是别人,他是水仙花少年。